Thursday, 8 December 2011

《葬•思念》

在个冷寂的夜里,我身穿了件外套,踽踽地从办公楼独自走在已经熟悉到不行的归路。都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一样没改变,还是好好的。风,飕飕地吹着两旁的树叶,把一些枯叶吹落了满地,周围的气氛显得狂躁不安。温度降至冷嗦嗦的冰点,让我一路上打了数次的寒噤。
                在这座冰冷的城市中,人车的喧嚣和艳丽缤纷的霓虹灯从未间断过。雾气轻轻地包围了这整座城市,像是把整座城给迁移至一片灰蒙蒙的烟海里。这云烟缭绕的夜幕显得特别的凄凉和孤寂,幸好有了色彩缤纷的灯火和喧嚣点缀着。从我家顶楼的露台望去是多么的充满诗情画意,它,总让我忘不了,忘不了它的声,它的凄美感和它的色彩……
                瞬刻间,细雨骤然而下,轻轻地,无声地下着,似件薄纱般包围着这水汪汪的景色。在异乡工作的我,竟一个人起了穿心刺骨的严寒,寂寞的雨声像是捶着我的心坎,屋里周围感觉很空虚,孤单的我却像只断翅的鸟儿。时间,它渐渐地丢下我在这片雨后的寂静中,毫不留情地快速前奔,或许它也不愿逗留在这种气氛下,就算我掰开揉碎地劝它,它也不会停下来……
                在这被雨洗涤后的十五夜里,我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切……外头的叶片和花瓣上都残留着晶莹的小水珠,随着空气带点甘露的清香飘逸四处,为这片地撒上淡淡的香水味。露台上的水滩纷纷散开了阵阵涟漪,像极是配合这场绵绵细雨而来的美感。今晚,雨后的月色静谧又温馨,在稀薄游动的云端里拼命的透挤出些霁色的月光,再慢慢地露出她那俏媚的脸蛋儿,那么的洁净光亮。我们的月儿终于可以探出头来听听世人对她的赞扬了,再也不必潜匿在云层里了。月儿的四周都带着闪烁的星辰,像一只只萤火虫跟随在后头一样。
                我,一个心情低落的男儿,看着外头迷人的夜景和月儿所衬出思念淡淡的容颜,再加上浩瀚的星空频频闪烁着,让我的思绪禁不住的飘向了远方,追忆起过去的那一段凄美的情史。她,是一个能让我为她甘心付出,愿为她痴心又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小余。小余在不久前永远离开了我,她的离开,使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由晴转阴,特别忧伤,常常一人躲在房里暗自流泪。今晚,我背着月亮外围昏黄的光晕,把对她的思念和爱意写在这封信,这也是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了。
                不知不觉,十一点钟了,我扭开了小桌上的收音机,把频率调了调,调到了我和小余在一起时最喜欢听的广播台。情意音乐馆——是其中一个我们最喜欢听的时段,它让你可以和别人分享你的心情心事的时段,也可以点上自己最爱听的歌曲。在今晚的这种气氛和心情下,我竟起了个念头,想尝试call进电台,参与这个时段的节目。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一直猛call电台,电话就快给我打爆了。终于,在尝试一段时间后,电话通了。第一次call进电台说话难免会有些支支吾吾的,但今晚我的声音是低沉的,快哭出来的感觉。我向当夜主持的女主播员倾诉我这些日子里的至痛之情后,点了一首较悲伤的歌曲——Hurt So Bad。我挂线之后,我刚点播的歌曲就在短短几秒钟内从收音机里悠悠的传出来,在空寂的房里。在听着这首歌的当儿,我的心里感觉特别的刺痛,眼角也已热泪滚滚,就在这首音乐的尾音唱完后,我还是抑遏不住内心的悲恸之情,铢积在眼角里的泪已禁不住潸潸而下,整个人崩溃倒地的痛哭着,难咽心中的悲酸,交织的是悲伤和思念。缩成一个小圈的在地板上哭泣着……
                依稀记得那一次,她曾告诉过我,说她喜欢看火车,看火车停下和启程的情景。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就在她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可惜的是我却毫不知情。她一直吵着说要我带她去火车站走一走,而我也没有怀疑什么,或许出来散散心会好点吧。我跟医生办好出院一日的手续后,骑了一辆铁马载着她到了旧巴刹后的火车总站。她依旧像以前一样,搂着我的腰间,她那面目无色的脸则靠在我背上,但嘴角上还是扬着甜甜的微笑,那是多么的怀旧多么的温馨啊。下午四五点的火车站人烟较稀少,只有四五人在走动,前方也没有火车停下,足以看到对面的山峦,这里显得特别的冷清。我扶持着小余走到尾端的长凳坐下。小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手,也依偎在我的肩头,说想听听我在这里的成长故事,我就如她所愿的慢慢说给她听……
                我的故事说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对面的夕阳也快落了,嘴唇也有点儿干,但我还是没停止我的故事。说着说着,有一班火车在眼角出现了,它从远处向我们快速逼近。它的声音特别的大,把我的声音给盖了过去,但在这个时候我好像听到身边的小余跟我说了什么来世,等什么的,再什么什么的声音,我听得不太清楚。这时候的小余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她的眼已紧紧的闭上了,丝丝笑容还挂在她嘴角,她的小手却冰冷得如一块冰块。小余走了,安详的走了,再也不能跟我回去了,这班列车像似把她送到天堂的列车一样,也和时间一样无声无息的带走了她的魂魄。我们,就这样看着晚霞落尽为止……
小余上了一种癌症,而已经扩散到她的心脏和肺部了。像小余如此善良又天真的女孩,还得不到上帝该给她的幸福快乐,就挨不过死神那无情的镰刀,与世人永别了,那太残酷了。我大概能拼起小余要跟我说的最后一番话了,她说:“如果还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再跟你遇见,我会等着来世的到来,再见了”。夕阳也快落完了,夕阳的光温暖的照在我们俩的脸上,我脸上的泪珠也被照得像一颗颗如水晶般,慢慢滑落到我衣裳,但我还是握紧她的手,祝福着她……来世一定要幸福……
                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我又抚今追昔起,早前小余问过了我:“命运,它可以相信吗?它真的存在吗?”,但这个是我当时不想回答的问题……不过我心里却是多么的相信命运,相信它的存在……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依赖命运,不想你变得容易向它低头放弃。在你需要我的时侯,我想一直在你身边保护着,不让那该死的命运来主宰你。可是……可是……我错了,我早该跟你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好让你能安心下来。请原谅我迟来的答案。那一个炽热得如沙漠无水般的下午,小余突然晕倒住院了,我一直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一天晚上,外头飘着雨。在医院里,我握住小余的手在病床旁睡着了。这时她就醒了过来,看着我那可爱熟睡的脸庞,让她不想惊醒我,只是默默的流着泪。小余的泪不经意的滴到我的手上才把我给弄醒的。我看着躺在床上流泪的小余,心里也有了些感触,我用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而她却强颜欢笑着,说她没事。可是她颤斗着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让我看了多心酸多心疼啊!可是……我了解她的心情……那是她害怕死亡的恐惧和失去的悲痛。我都明白,但是我又能怎样呢?我不能掌控那深不可测又无情无义的命运,我是多么的想改变她的命运……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在那一个秋天,秋风萧萧地吹着,枫叶似火的染红了街,也将片片田野染黄了,带来了一丝丝凉意。秋风如刀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树梢上把枯叶狂刮落地,这种时候随处可见枯叶刷刷落地,有时却随风卷起。秋风常常伴着草丛里的蟋蟀声翩然起舞,像是开着秋天演唱会般。
九月初,秋阳杲杲的那天,我来看你了。攀爬在你周围的枯藤野草都长满了,墓碑上早前的光滑已不在了,剩下的只是粗糙的表面,这样更显得你是多么的寂寞啊!帮你整理一番后,我插上了今早刚买的白色彼岸花,也是你喜欢的其中一种花。那个卖花的老板娘告诉了我这花的故事,它在以前代表着不能一起相爱的悲恋,它的花香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所以你生前最喜欢它了,你说过这故事很感动。我买这花给你不是要你记起过去的回忆,而是要你忘了这一切,好好的再把握未来的幸福吧。我把那封背着月光为你而写的信和一张我们一起拍的泛黄合照带来了。唉,我至爱的小余啊,我将把这封信和照片和你一起殉葬。时间终究一去不回头,这封信和照片将代替我来不及说出口的含情默默。当想着你未来可能的幸福,我总是会哭,但我的泪水总在涌出前已被风吹干。我会把你曾带走的爱和思念,在告别之前用微笑全部归还你 ,我知道这趟回去不一定会一路顺风,只希望它能够回到你的心中……再见了,我的小余……

下一世,不管你身在何处,我一定会等着你,而且不会让你从我身边再溜走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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